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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回宮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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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府的人並不知道太子妃葉畫今日會陪著景衡回來,所以門口除了幾個小廝並無人迎接。

當小廝一看到葉畫,景衡,趙氏,南宮氏下了馬車,急急忙忙的笑著跑過來磕頭行禮,行完禮,有人趕緊回去通報,有人將正門打開,迎接葉畫,景衡,趙氏,南宮氏入府。

一入府,就聽到有笑聲傳來:“原來是太子妃大駕光臨。”

語畢,人已到了跟前,趙良萍行禮道:“臣婦參見太子妃。”

“三嬸嬸好!”葉畫聲音淡淡,她看了一眼趙良萍,見其打扮的益發妖嬈了。

“太子妃真是太客氣了,快,太子妃快請!”她熱情的招呼著,又跟趙氏,南宮氏互相見了禮,然後親熱的拉住趙氏的手,笑道:“姐姐你也來啦!”

趙氏覺得有些不習慣,不過拘於禮數,她也沒有抽開手,畢竟景衡回來,和趙良萍擡頭不見底頭見的,還是和睦為上。

趙良萍又看向景衡笑道:“二嫂你總算是回來啦,老太太整日念叨著你呢,這下可好了,老太太和二哥鐵定要高興壞了。”

景衡還沒來及得答話,快嘴巴的她又繼續笑道:“今日可真是不巧,老太太和大嫂去寺裏燒香拜佛了,到現在都沒回來,二哥倒在。”她眉梢兒一挑,眼裏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好像在書房。”

說完,她趕緊一面吩咐人去寺裏通知老太太和寧氏,一面吩咐人端茶倒水,設宴款待。

葉畫也不理她,只任由她去忙,這是娘親正式回葉府的第一天,她打算陪娘親用過晚飯再走。

幾人往凝暉堂走去,途徑墨齋,景衡的心情有些覆雜,她告訴自己從此以後要安心的相夫教子,不能一直再住在娘家,雖然娘家人待她好的沒話說,可她一直住在那裏於情於理也不合。

她微笑道:“大嫂,二嫂,囡囡,我先去書房跟老爺通報一聲。”

“好。”三人點了點頭。

葉畫本想陪景衡一起去,可想到夫妻團聚,自然有體已話要說,她方打消了念頭,心裏卻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但願父親真的能如他所表現的那樣,從此以後對娘親一心一意。

不一會兒,綠袖便扶著景衡走到墨齋院內,因為葉賦讀書時最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院子裏並無人看守。

直到門前,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景衡站在門外,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正要推開門,忽然聽到男女暧昧的呻吟聲傳來,她瞬間楞住了。

綠袖聽著不對,也怔楞在那裏,趕緊伸手扶住了身子微有些搖晃的景衡。

249和離

“……唔……賦哥,你離了我這裏吧。”

“玉煙,我怎麽舍得離了你,你是我的心肝……嗯……你是我的娘娘。”

“我是你的心肝,娘娘,那景姐姐是你什麽?”

“她是太子妃的娘,她是景家的女兒……嗯……玉煙……”葉賦此刻正痛快,神思魄蕩間,連他自己說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只有在你身上我才能找到快活。”

“縱使為奴為婢玉煙也願服侍你……”

“景家就是規矩太壞,自古男人三妻四妾,等哄了景娘回來,她心腸軟,肯定會答應你做我小妾的。”葉賦胡亂的應承著,“玉煙,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娶你的。”

“你喜歡景姐姐還是我?”

“當然是你……景娘在床上就是個木頭,哪有你有情趣……”

他正值壯年,哪裏真的能忍受沒有女人的日子,所以苦熬了一陣子再熬不住了,反正景衡不在,他想怎麽和玉煙好都行。

他一味的在景家服軟,過的那叫個小心謹慎,景娘雖好,可背後有太子妃和景家這兩座大靠山,他再面對景娘時反倒感覺自己像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在溫安公主面前那種沒有男人尊嚴的日子。

唯有在王玉煙身上才能找到他男人的自尊,況且玉煙有才情,他和她有種心心相惜的感情,不是說能舍棄就能舍棄的。

因為景衡一直不在,他與王玉煙偷情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所以並不會防著任何人,今日恰逢老太太不在,他更加肆無忌憚的縱情聲色了。

聽到這裏,景娘的心徹底的灰了冷了。

原以為他變了,他對她許下的一切諾言都是真的,可是此刻她才感覺到自己是有多麽的可笑。

她對他雖然沒有什麽愛情,但也有幾分夫妻間的親情,所以在聽到這樣的話時,心還是痛了,她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放得下,她還是會有介意的,尤其是在她下定決心,趁著爹爹和娘親不在景府回到了葉家時,她是懷抱著一顆真心實意的心來和他好好過日子的。

淚,不由的落了下來。

她真是想的太多了。

其實,她該接受他有三妻四妾,他說的不錯自古如此,可是他不該拿那樣的甜言蜜語哄她,不該在她爹娘面前發下那樣的毒誓,既然做不到,何苦要許下承諾,讓她空抱了一個虛無的希望。

在他心裏,她竟然只是囡囡的娘親,景家的女兒,竟然只是一塊木頭。

想到這裏,她默然的低下了頭,心裏陣陣酸楚。

“夫人……”綠袖心裏激憤難當,看著景衡傷心的樣子,她恨不能一腳踹開門去質問葉賦。

質問他當初是如何在景太傅和景老夫人面前發下毒誓說要一輩子好好對待夫人的,又是如何跟夫人說出前半生他錯了,他要拿後半生來彌補,他會奉行景家的家規,一夫一妻,再不會納妾之類的話的。

可轉過頭來,老爺又做了什麽,真真叫人齒寒。

“綠袖,走!”景衡默默的轉身,剛走兩步遠,忽然驚呼一聲,“痛,好痛。”

“夫人……快來人啦,夫人……”

景衡已經倒在了綠袖的懷裏。

正要屋內逍遙的樂不思蜀的葉賦和王玉煙一聽到綠袖的呼救聲,頓時大驚,二人慌亂的開始穿衣服。

當葉畫,趙氏,南宮氏趕來時,景衡已經疼的快要暈了過去,葉畫不敢有片刻耽擱,趕緊救人。

“娘親,沒事的,我不會叫你有事的。”

“衡妹妹,衡妹妹……”趙氏和南宮氏心疼的呼喊著她的名字。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南宮氏急問了綠袖一聲。

綠袖哭道:“老……老爺……”

“景……景娘?”葉賦系著寬松的袍子跑了出來,一見到景衡和葉畫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怎麽回事?怎麽沒有通報他景娘和囡囡回來了?

此刻,他心裏急如火燎,一種被捉奸的羞愧讓他的臉憋的通紅。

趙氏和南宮氏一見他形容,見他面帶未退的赤紅之色,衣領松垮,連鞋子都穿反了,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王玉煙嚇得躲在屋子頭瑟瑟發抖,也不敢出來。

“怎……怎麽了?”趙良萍後知後覺的跑了過來,“哎喲,這可怎麽得了,二嫂你怎麽了?”

她一臉的擔憂,眼睛裏卻急速閃過一道陰暗且得意的光。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讓下人去墨齋通報,誰不知道寧氏一心巴結太子妃和景衡,巴結的腆著臉連自己的女兒都送過去了。

景衡一旦歸來,寧氏還不上趕著與她聯成一線,老太太本就是個偏心眼的人,到時侯她連站腳的地都沒有了。

再說,她也很看不慣葉畫麻雀變鳳凰,小人得志的樣子。

葉府,一直都是二房獨占鰲頭,大房有個寧氏掌家,三房倒好像不存在似的,她心裏早就不服氣了,今天正好讓她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這惡氣一出,她頓覺全身松快。

不一會兒,景衡就被人擡入梅苑,好在救治及時,腹中胎兒沒事,這讓趙良萍又開始憤憤不平起來。

趙氏和南宮氏氣的恨不能立刻帶著景衡返回娘親,只是景衡剛剛動了胎氣不宜再坐馬車,二人也只能讓景衡暫時安頓下來。

葉畫和趙氏,南宮氏一直守在梅苑,景衡整個人還處在一種迷迷茫茫的狀態之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她只覺得好累好累,葉畫給她點了一支安神香,她才安穩的睡了。

葉賦倉惶失措的站在梅苑門外踱來踱去,兩只手不停的來回搓著,怨就怨他不該對景娘許下那麽多的空諾,恨只恨景家有那樣滑天下之大稽的規矩,否則他也不會有一種被捉奸的尷尬。

他一直認為在男人之中,他真的算是一個好丈夫了,如今除了景衡,他也只有玉煙,他真的做不到一夫一妻,這簡直太荒謬了。

試問天下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偷香竊玉,他只偷了玉煙一個人的香根根本算不得錯,況且他和玉煙是有感情的,怎麽好像他犯了多大錯誤似的,他心裏真是有冤無處訴。

“賦哥……”一個柔媚的傳來,他看到王玉煙走款款走了過來。

她臉上淚漬未幹,滿頭青絲只用一根木簪子松松的綰了一個髻,顯得淒楚可憐。

“玉煙……”

“賦哥,這都是玉煙的錯,讓玉煙去求姐姐,哪怕姐姐要玉煙死,玉煙也心甘情願,只要她能留下來就好。”

“玉煙……”葉賦聲音哽咽了,他伸手想要握一握她的手,可是又不敢,如今除了讓玉煙去求景娘,他也不知道怎麽辦,他點點頭道,“為難你了。”

王玉煙蒼白著臉色,搖頭道:“不為難,為了賦哥玉煙什麽都願意做。”

葉賦聽她這般委屈求全的話語,心裏早已酥軟成一灘水。

葉賦忽然有了一種對不起她的感覺,她沒名沒份的跟著他,反倒遭了今日羞辱。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踏入梅苑,望著她蕭瑟的背影,他呆了呆,眼睛竟然濕潤了。

王玉煙剛行至屋門外,綠袖立刻擋下道:“夫人正在休息,還請玉煙姑娘回去。”

“姐姐,景姐姐,都是玉煙一個人的錯,玉煙來向你陪罪了,玉煙求求你見玉煙一面吧!”王玉煙站在門外哭喊了起來。

“玉煙姑娘你小點聲,夫人才剛剛睡下。”

“不,我知道姐姐是不願見我,今日玉煙任憑姐姐責罰,絕無一句怨言。”

“這個女人還要不要臉了!”南宮氏氣憤的罵了一聲,因為景衡在睡覺,她並不敢說的大聲,“竟然還找上門來了。”

趙氏也是滿臉的不憤,低聲交待道:“敏兒,你和囡囡在這裏守著,我出去看看。”

葉畫本來對王玉煙沒有什麽好感,也沒有什麽惡感,從來都保持了一種相對平和的距離,可此番她的作為當真叫人惱怒。

她每每在娘親面前哭求,就是抓住了娘親心軟的性子,從前她不計較也就罷了,如今鬧出這樣的事來竟然又要扮柔弱可憐哭求到娘親面前,她明明就知道娘親不忍心真的責罰她,她還要這樣做,到底居心何在。

這件事,大舅母並不太好處理,畢竟是葉家的家事,落不好反倒讓人以為娘親杖著娘家人欺負了她似的,可她不同,她不怕擔什麽惡名。

她輕輕按住趙氏道:“大舅母,我去看看。”

“可是門外還站著你父親,我怕你不好做。”趙氏擔憂道。

南宮氏讚同的點點頭。

葉畫道:“無事的。”

“也好。”二人知道葉賦懦弱膽小,否則也不會出了事讓一個女人來求饒,他肯定不敢對囡囡說什麽。

很快,葉畫就走到了門外,王玉煙一見她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民女參見太子妃,一切都是民女的過錯,請太子妃責罰。”

葉畫厭煩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娘親剛睡下,你休要在這裏吵鬧,你若真心悔過,給本宮跪到院門外去。”

她本欲重重責罰她,可娘親肯定會因此心裏不安,娘親就是性子太軟太軟,見不得別人為了自己受苦,所以她不得不忍耐住性子只能略施小懲

“太子妃……”王玉煙抽泣一聲,擡起頭來,剛看到葉畫的眼睛,她心裏一抖,她知道葉畫不像景娘,她慌恐的說了一聲,“是。”

“綠袖,將院門關上,不準放一個閑人進來!”

“奴婢遵命!”

“吱呀!”一聲,大門合上,王玉煙緊緊咬著唇,羞辱萬分的緩緩跪了下去。

她不過是想做表哥的妾室,又沒要想要搶奪景姐姐的正妻之位,她何罪之有,景姐姐不過是杖著有強硬的後臺,而她卻什麽都沒有,她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想要尋一個可依的臂膀,她有什麽錯。

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道。

“玉煙……”葉賦看著她跪在那裏,心痛的想要去攙扶她,“你受委屈了。”

“不,賦哥,你回去吧,玉煙沒事。”她可憐兮兮的擡頭看著他,嘴裏咬著帕子道,“這原是玉煙該接受的懲罰,玉煙不委屈,一點兒也不委屈。”

“好,我都聽你的。”葉賦轉身離開,一步三回頭的看了看,眼睛裏泛起淚意。

她一直跪到景衡醒來,景衡醒來時老太太和寧氏也回來了,老太太知道葉賦和景衡之間怕是徹底的完了,景衡心軟,可葉畫的心卻不軟,景家人更不是好對付的。

也好,真完了也好,這樣玉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給葉賦了。

只是這樣就會失去了太子妃和景家這兩座大靠山,她心裏也是萬般的疼痛,可是再疼,她也只能割舍,誰叫她生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呢,大白天的就公然宣淫,她這張老臉上也是無光。

王玉煙是被人扶進梅苑的,葉賦隨後也去了梅苑。

當景衡看到葉賦眼裏的疼惜,她心裏微微一痛。

是時候該解決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了,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

“和離吧!”她已然平靜下來,輕輕的從嘴裏吐出了她一直都不敢也不願吐出的兩個字。

“景娘,你就這麽絕情?”葉賦身子一抖,痛苦的看著她。

“我成全你和王玉煙難道是絕情麽?”

“……不,我不是這樣的意思。”葉賦局促道。

“不,姐姐,你是葉府的二夫人,你不能離開。”王玉煙又想跪下。

景衡擡擡手道:“玉煙妹妹,你不必在我面前再做出這番可憐的姿態,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結果嗎?”

她是心軟,可不是傻子。

“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妹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妹妹只是想讓你和表哥好好的。”

“那好,你離開葉家,從此不準再踏入帝都一步,你可能做到?”

“……我?”

景衡輕輕一笑:“你做不到了是不是?”頓一頓,她嘆了一聲道,“玉煙妹妹,你何必呢?你何必擺出一副弱者的姿態,將旁人推上惡毒的位置,不管是你哭求在我面前給你一個容身之地,還是你跪在梅苑之外乞求原諒,你為的不過想要嫁給老爺,我成全你們了,你何必還要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該高興的是不是?”

她的質問讓她無顏以對,他想要將她留下,卻找不到任何借口,看到她心灰意冷的眼神時,葉賦才真真正正的感覺到他將要失去景衡了。

在失去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心還會為她而痛。

他想,他是喜歡她的。

她不僅擁有驚人的美貌,還擁有溫良的性子,想再找一個這樣的女子,他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當晚,景衡被趙氏,南宮氏又帶回了景家,葉畫也陪著一同回去,景家人對於景衡的歸來又高興又為她不值,大家怕她傷心,所以妯娌幾個,葉畫,景蘇蟬,怡寧輪番陪著,景衡的心情日漸轉好。

又過了五日,葉賦在下朝的途中被人用麻袋裝起來痛揍了一頓,一個月都不能下床。

皇上驚怒大歷左相竟然被人打了,派人去查,結果一無所獲。

宮裏,倒還算平靜,只是江南水患嚴重,百姓流離失所,皇上派了裴鳳祈去江南治理水患,葉畫又過著一個人平靜而枯燥的日子。

新來的芙蓉公主很快就被刪封為妃,皇上對她甚是寵愛,每晚都會去她宮裏聽她撫琴彈唱。

就連皇上自己也以為忘掉了雲英,可那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酒,不知怎麽又去了棲梧宮,那一晚,他靜靜的坐在她面前看著她,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她問他:“皇上,你怎麽了哭了?”

他說:“雲英,朕應該殺了你的,可是朕下不了手,朕想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辦法下手。”

她問:“為什麽?”

他糊裏糊塗說著醉話,聲聲質問的好像是她,又好像是蒼天:“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雲英,你知不知道太後為什麽突然對你這麽好?”

這一聲問成了壓倒雲英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日後,她自縊於棲梧宮。

當皇上聽到她死亡的消息,從勤德殿的臺階上跌了下來,摔傷了腿。

而太後不分晝夜的跪在佛龕前,一夜之間,從半老徐娘變成了真真正正的老太婆,兩鬢斑白,就算她日夜懺悔,她也無法忘掉,那一天,雲英來找她時說的最後兩句話。

“太後,我對你別無所求,只求你放過雲織,放過雲家。”

她還說:“若有來生,我再也不要成為你的女兒。”

臨死,她都不願叫她一聲母後。

她的女兒是恨她入骨啊!

不過這些事,對葉畫都沒什麽影響,只是苦了雲織。

因為皇上身心俱創,求賜婚不合時宜,所以葉畫只能向皇上求了一個恩典,放雲織出宮。

皇上哪裏有心思管什麽雲織,輕易的就答應了讓她出宮,許是雲英臨死前的哀求起了作用,太後並沒有半點為難,倒是在雲織出宮的同一天,裴依依又犯了舊疾,這一回她病情來勢洶洶,差點死了。

這一天,受蔣暮春所邀,葉景,裴頊,景蘇蟬,白桃花,怡寧一行人都去了浮雲閣。

儷山大公主之亂並沒有牽聯到蔣家,這不得不得益於蔣家老爺子的當機立斷,破財消災,幾乎破了蔣家所有財富,以充軍資。

皇上考慮到蔣家有立功表現,蔣家的女兒又是裴世楓的王妃,更重要的是蔣家在表面上與儷山大長公主確實只是單純的買賣關系,所以皇上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過了蔣家。

蔣暮春雖然表面紈絝,做生意卻很精明,浮雲閣在短期之內,一躍而成為帝都最頂級最繁華的茶樓,能去的人不是王公貴族,就是世家子弟。

此時的浮雲閣,坐無虛席。

蔣暮春親自招待了葉畫一行人,大家說的倒也開心,就連怡寧的臉上也浮出真心的笑來。

相比於席間的熱鬧,另一處卻安靜之極。

還是那處園中園,還是那座三重檐石亭,就連亭內坐著的人也是一樣。

合歡花早已雕謝,偶而有不知名的白色花瓣揚揚飄灑下來,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形成一副天然的畫卷,只是畫卷裏的人似乎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只呆呆的坐在那裏,手裏機械的在雕刻打磨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有個身姿飄逸,形容瀟灑的人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只靜靜的走到亭臺上,坐了下來,靜靜凝視著鳳羽。

斜陽透過合歡花樹稀稀落落的照射進來,在鳳羽的臉上身上投下斑斑光影,他眼睛一眨不眨,濃長的羽睫勾出一道最美的弧線,他的臉上雖然沒有一絲表情,只專註於打招手中的暗器。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可以美成這樣,美到可以與太子妃和雲織相提並論,不,他比她們更好看。

不知過了許久,裴世楓終於打破了沈默。

“鳳羽,你整天琢磨這些破東西有意思嗎?”

250有老鼠屎,我不要

鳳羽連眼皮也沒擡,只冷淡的回了一句:“我對男人沒興趣。”

“可你還是來找我了,你分明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我不是來找你,我只是來找火蓮。”他覺得有些煩燥,雖然一點也不想和裴世楓說話,可他不得不忍耐下他平生所有的耐心應付他,他答應過公子,這一次一定要拿到火蓮,他不想再失言。

裴世楓無奈的嘆了嘆:“鳳羽,你該知道我的等待是有期限的,你若不能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人,我是不會給你火蓮的。”

“心甘情願?”鳳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他放下手中打磨的半成品,轉頭看著他,冷冷一笑道,“虞王,你不覺得你這句話很好笑,兩個男人談什麽心甘情願?”

裴世楓眸色一痛,他是真的喜歡鳳羽,喜歡到不忍心強迫他,喜歡到想要散盡身邊所有男人,甚至連蕭韶他也不想要了,只求鳳羽能成為他的人。

可是到現在,他連他一個笑臉都沒得到。

“好了,鳳羽,我不想再跟你談論這些,你也不要再整天擺弄這些暗器機關了,實在太枯燥無聊。”

他將眼中的失意和不快斂去,嘴角含笑道:“鳳羽,過來陪我下盤棋如何?”

“陪你下棋可以拿到火蓮嗎?”鳳羽問道。

裴世楓搖了搖頭。

鳳羽也搖了搖頭:“不下!”

“鳳羽,像你這樣怕是一輩子也不能拿到火蓮了。”

“裴世楓,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將火蓮給我。”鳳羽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這麽多天,他已經受夠了。

從前,他只對機關暗器感興趣,後來他遇到了絨絨姑娘,他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不至有機關暗器,還有心愛的姑娘,他想牽的只有絨絨姑娘的手,想愛的也只絨絨姑娘一人,如何讓他去接受一個男人。

他努力過了,可是做不到。

又聽裴世楓道:“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等你心甘情願成為我的人。”

“命,我用命跟你換火蓮行不行?”

“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我怎麽會要你的命?”裴鳳祈痛心的看著他,“我要的是你。”

“你的話真叫我惡心。”鳳羽說的毫不留情。

“惡心……哈哈……你說我惡心?”裴世楓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他站起身來,兩眼盯著他,“在你來求我要火蓮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鳳羽,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付出過這樣的耐心,你不要挑戰我的容忍力,否則我一生氣就將火蓮毀了。”

“不,不要。”鳳羽急躁的站了起身,直視著他的眼睛,“裴世楓,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是你逼人太甚。”裴世楓臉上染上怒意,他還想說什麽,眼梢忽然一撣,一道紅色身影從月洞門下閃過。

他心中一痛,他知道鳳羽心中有人,在浮雲閣開業的那一天,他就知道,鳳羽喜歡景蘇蟬,他看她的眼神都是與眾不同的,就如他看著他一樣,那樣沈醉癡迷,那樣溫柔憐惜。

他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算了,鳳羽,我不想再和你爭執,也不想再逼你了,我可以給你火蓮,只要你給我一個擁抱。”

鳳羽遲疑片刻,下了很大決心,點點了頭。

相比於陪一個男人睡覺,擁抱就簡單多了,只要能拿到火蓮,他和公子就兩清了。

他的擁抱不摻雜任何感情,權當是男人之間的擁抱,而裴世楓抱到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悸動襲卷全身,他幾乎沈溺了……

“你們在做什麽?”一聲嬌喝傳來,鳳羽突然呆住了。

轉頭,他看到一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下意識的,他一把推開裴世楓,慌亂的看著她道:“絨……絨……絨……絨絨姑娘……不……不是你……你看……看到……”

他越是想解釋,越是結結巴巴的解釋不清楚。

景蘇蟬驚愕而憤怒的看著他,由心底深處漫延出一種尖銳的疼痛,鳳羽他竟然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這個男人還是一個斷袖。

“小蟬兒,你怎麽來了?”裴世楓揚起唇角笑了笑,他雖然在笑,心卻在哭。

“做什麽,你們到底在做什麽?”景蘇蟬厲聲問道。

“不……不是你看……看……到的……”鳳羽更加結巴。

裴世楓依舊含笑:“就是做你看到的事。”

“鳳羽,你太過份了!”景蘇蟬氣惱的轉身而去,在轉身的時候,眼裏流下了淚,淚隨風飄飛。

景蘇蟬這一跑差點撞到了前來尋她的葉畫。

“絨絨姐,你怎麽了?”

“囡囡……”

她哭出聲來,撲到了她懷裏。

“怎麽上一趟茅房就哭成這樣了?”

“鳳羽,鳳羽他太過分了!”景蘇蟬嗚咽哭的擡起頭來,“他……他竟然……”

葉畫已然明白了什麽,因為上一次,她正好撞到裴世楓與鳳羽在一起,絨絨姐肯定是誤會了什麽。

她正要勸慰,鳳羽已急步跑了過來。

“絨……絨……絨絨姑娘……我……我……”

“鳳羽,你怎麽又變成結巴了,有話好好說。”葉畫看著鳳羽,視線的盡頭卻看到有一道緋色身影踉蹌而去。

“小畫,事情不是絨絨姑娘想的那樣的,我只是想跟裴世楓求一株火蓮,他要我擁抱他一下。”鳳羽對著葉畫說話時,頓時流暢了許多。

聽鳳羽慢慢解釋完,景蘇蟬終於破涕為笑。

“鳳羽,你為什麽早不跟我說清楚?”

“我……我……”

“好啦,絨絨姐,鳳羽一到你面前就成了結巴,怎麽說清楚。”葉畫笑道,又問鳳羽道,“那十一皇叔是不是把火蓮給你了?”

鳳羽高興道:“他說他去拿火蓮了。”說完,撫一撫胸口,吐了一口氣道,“原以為要以身相許的,結果擁抱一下就換來了火蓮……”

“去你的以身相許!”景蘇蟬嬌嗔的啐了鳳羽一聲,一拳擊在他胸口,“你下次若再敢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鳳羽撓撓頭笑道:“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葉畫心的卻沒有他二人那樣高興,若讓鳳羽拿到火蓮意味著助了趙昀,她雖然不能立刻殺了趙昀,可也絕不能讓他恢覆功力,想一想,她心裏有了計較。

不過一會兒,裴世楓果然信守承諾的拿了火蓮過來。

“太子妃也在啊!”

葉畫笑道:“十一皇叔好。”

裴世楓苦笑一聲道:“好個屁!”

葉畫:“……”

“鳳羽,這火蓮就交給你了,真是太便宜了你。”

鳳羽接過火蓮,感激道:“謝謝你,裴世楓。”

裴世楓默默的點了點頭,清亮的眼睛蒙著求而不得的哀傷,他轉而看向景蘇蟬道:“小蟬兒,我真是羨慕你。”頓一頓,又道,“當然,還有嫉妒。”

景蘇蟬怔了怔,她不知道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來看待他,男人?女人?叔叔?情敵?

不過,裴世楓還算是個正人君子,她擺擺手笑道:“虞王叔叔,不管你是羨慕還是嫉妒,我都一樣要謝謝你。”

“不要跟我說這些虛頭八腦的,我還是喜歡實際的。”

“那虞王叔叔你想要什麽實際的?”

裴世楓直截了當道:“鳳羽。”

景蘇蟬:“……”

鳳羽:“……”

葉畫搖頭一嘆,她並不真正了解裴世楓的為人,他是真的放手了,還是假的放手了,她無從得知,他肯將火蓮交給鳳羽,至少能說明對鳳羽他是真心的。

“……哈哈……”裴世楓忽然大笑一聲打破了僵局,“我開玩笑的,瞧瞧你,小蟬兒,嚇得你連臉色都變了,不跟你們多說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他徑直轉身離開,轉身時,心裏一片痛楚。

他原本是故意讓景蘇蟬誤會鳳羽的,可是當他看到景蘇蟬憤然離開時,他並沒有一點點的高興,因為他從鳳羽的眼睛裏看到一種深切的痛苦。

他竟然不忍心了。

第二天一早,鳳羽帶著火蓮趕回碧落坊,臨行前,葉畫給他服了一粒解毒丹,可百毒不侵。

葉畫的心裏一直有個疑影,前世不是斷袖的鳳羽怎麽會愛上趙昀,除非趙昀下了情盅,所以她只能未雨籌謀,至於那株火蓮,就算趙昀服下去也不會起任何作用。

她本想借著火蓮下毒毒死趙昀,可想到南燕太後,她終是沒有狠得下心腸。

她與南燕太後的關系比較尷尬,從姐妹變成婆媳,雖然一直不太親近,但究竟也沒有結下什麽仇,況且她還是慕容青離和飛鳳的母後。

對於慕容青離,前世恩怨已解,她對他不再有恨,只願他能真的放手。

因為鳳羽離開,景蘇蟬落落寡歡,葉畫便拉著她逛街,本來怡寧要一起來的,可因為皇上格外開恩,明天景子歸就可以回家了,這會子她正在家裏跟景衡學習煲湯。

女人總是喜歡購物的,一購物就可以忘掉許多煩惱。

二人正逛到布料店,剛擡腳要進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哎呀,老板,你這布料上怎麽破了一個洞?”

“這位姑娘,你胡說什麽,你手裏拿的可是上好的蜀錦,怎麽可能會有洞。”

“不信你瞧瞧,像老鼠咬的。”

“哎呀,老鼠,老鼠,好大一只老鼠啊!”有一個紮著包子頭,穿著藍衣服的小男孩十分配合的跳起腳來,伸手指著店裏一個亂竄的老鼠。

“啊,老鼠,竟然有老鼠……”店裏的女客嚇得落荒而逃。

葉畫,景蘇蟬趕緊退避在門側,就這還差點被跑出來的女客撞了個正著。

“老板,我看你這布料也賣不掉了。”說話間,那女子忽然又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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